第5章
一位客人笑答:“舍不得开你装什么电灯?”
另一位也讶笑:“卢公从前可说,钱财乃阿堵物呢,如今怎么又看重了?”
其他人也哄笑一片。
张默冲在黑暗中,也哑声勾了勾唇角,他拍拍手,“不早了,回去吧,学费的事不用担心,卢公不该省的绝不会省。”
他转身回了屋子,阿聊看着看着,慢慢地确认了她从前见过他。
那会儿她还在杨家。
杨先生是个二流的牙科医生,一辈子自命不凡,指使杨太太去巴结名流的那些女人,那会儿信基督的有钱人家都流行在孤儿所认养一两个孩子,杨太太也为了显示自家的和善和财气,跟着风,从孤儿所领养了六岁的阿聊。
她自己本来就有一女一儿,丈夫的牙科诊所也才开起来,收入不高,她又不善理财,家里并不宽裕,为了面子收养了阿聊,实际要处处花钱,因此对阿聊愈发不喜,只把她当佣人使唤。
阿聊十一岁那年,在诊所里照例打杂,一日和一位小姐说着话,杨太太忽然跟过来,当堂就是一顿尖骂:
小聋子!
小姑奶奶哎!
声音小点儿,大家都不聋,听得清!
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聋啊?我带你医了那么些年都医不好,传出去别人指不定怎么说我亏待你了呢!
原来是阿聊有时候听不太清,偶尔回一两句话,声音大了些。
究竟吵不吵,阿聊不知道,但是后来回想应该是不吵的吧?她说话从来没有大声过,一句也都不多说。
但是当时,她只觉得被人泼了一盆冷水,撂在原地,哑了。
那个姐姐只觉得尴尬,僵笑了一下,寻了个理由匆匆走了,杨太太为此又瞪阿聊一眼,阿聊当时只恨不得赶紧从大堂消失。
这会儿却突然有人喊她名字,一个坐在一边候医的男学生喊她:杨陶,那会儿她叫杨陶,因为本家姓陶,杨先生后来也没再费心给她取名字,两个姓氏一凑,就这么叫了。
他一边的下巴肿得老高,用冰袋捂着,话都说不利索,扬扬手中的药:“医生,这个药怎么用来着,刚刚说过我给忘了。”
杨太太笑着撵过去:“她哪里算得上医生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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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我母亲有名字,叫周立◎
他却不以为然:“哦哦,方才见她收拾器械收拾得这样好,我还以为是位医生呢,应该对用药这些也熟悉吧?”
阿聊忍住泪慢吞吞地走过来,看了一眼药盒,上面明明写着医嘱呢,她不明白他问个什么意思,但还是答:“一天两次,饭前吃,不要吃辛辣…”
“啊?”
这时他忽然道,“我这耳朵最近也不好使,你声音大点,我听不清。”
阿聊脸一下就涨红了,觉得他在捉弄她,眼圈都红了,一抬头却对上他的眼睛,是极认真的,她好像忽然就明白了,又说了一遍。
这下他听清了,“哦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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